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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大赋的文体特征分析——以《子虚赋》、《上林赋》为例
发布者:赵思萍发布时间:2019-06-26 16:45:51阅读(664) 评论(0) 举报
两汉时期,“词赋竟爽而吟咏靡闻’,汉赋成为一代文学之代表,技压群芳,独霸文坛。汉赋作为一种新文体,有其独特的文体风格特征。纵观中国文学史,汉赋与唐诗、宋词、元曲交相辉映,使中国文学高峰迭出,高潮间起。
深入研究汉赋,应认识到通常所谓汉赋是一个笼统的泛概念,汉赋内部尚有许多类别。传统的看法是从体制上将汉赋分为骚体赋、散体大赋、小赋三类,广义的汉赋包括了上述汉代的各种赋体,狭义的汉赋专指散体大赋。一般所讲的汉赋的特色如主客问答、韵散相间、铺张扬厉、劝百讽一、巨丽之美等均是指向散体大赋的。[1]本文现以司马相如的《子虚赋》、《上林赋》为例,从以下四个方面分析汉大赋的文体特征。
(一)从结构类型上看,汉大赋的典型形式是问答体形式。这种结构法是从先秦散文中的问答形式发展而来的,通常采用主问客答的方式谋篇布局,先用客人的提问引出,继以主人的回答构成赋的主体部分,最后用客人的折服或主人对客人的教训收束全篇。[2]《子虚赋》《上林赋》就是这一类结构的典型代表。《子虚赋》以楚使子虚出使齐国开篇,齐王与之出猎,狩猎归来,子虚向乌有先生讲述随齐王出猎,齐王问及楚国,极力铺排楚国之广大丰饶,以至云梦不过是其后花园之小小一角,这一部分是问答体中的客人之问。乌有不服,便以齐国之大海名山、异方殊类,傲视子虚,乌有先生的回答构成《子虚赋》的主体部分。《上林赋》续接《子虚赋》中的对话问答,叙述亡是公“听然而笑”并批评二人之伦不合君臣之义,未正诸侯之礼,最后用子虚、乌有二人的折服结束,在一种自然、灵活的结构形式下展现了赋家纳入作品中的思想情感。
(二)汉大赋追求结构体制的宏大壮阔。追求鸿篇巨制似为*风尚,诸子百家囿于一人所见,*之兼综通融本身就站得更高,视野更阔,[3]在谋篇布局方面,汉大赋多用用人物对问引出正文,且以对话结构全篇,文章虽长,却散而不乱,前后一贯。在强烈的对比与极大的张力中崇高之美得到彰显,正面申述便更显得强烈而突出。与之相匹,在内容上,汉大赋亦多引巨大之物,伟大之事,赫大之功,务求宏大,内外相应,共同为构建汉大赋的宏大体制助力,《子虚赋》和《上林赋》便是很好的例证:子虚先生夸赞楚国云梦之大、楚王田猎之盛,乌有先生炫耀齐国土地之广,物产之丰,以驳倒子虚;亡是公铺叙汉天子上林射猎,千军万马 ,蔚为壮观,显示出凌压诸侯的天子声威和非凡气派。此外,汉大赋结构之庞大, 体制之宏伟,还体现在字数上——洋洋洒洒,动辄数千言。《子虚赋》《上林赋》四千多字、《两都赋》四千多字、张衡的《二京赋》七千多字。远远超过《诗 经》、《楚辞》的规模,而与先秦诸子散文中的长篇相伯仲。
(三)在语言风格与艺术手法方面,从消极层面着眼,汉大赋不乏有华而不实、丽而不流之弊,给人以板滞厚重、堆砌涂饰的感觉,表现出明显的*倾向,所以刘鳃《文心雕龙》有“繁华损枝,膏腆害骨”之讥,亦有人谓其“虚辞滥说”。但从积极的角度考虑,汉大赋的“繁类成艳”有着强烈的浪漫色彩,有着极大的艺术感染力。《诠赋》论及大赋的体式特征云 :“赋者 ,铺也, 铺采摛文 ,体物写志也。”讲究文采 ,铺陈摹状, 借此表达作者的创作目的, 是赋体的主要文体特征。从赋体创作的历史发展来看 ,赋体的体物写志决定了赋体的铺采摛文与铺张扬厉, 因为赋体不“体物”就无法“写志”, 而为了达到“写志”而进行“体物” , 在表现上就必须铺陈描写 。汉大赋长于铺采摘文、铺张夸饰,如《子虚赋》描写云梦泽烟波浩渺、千里无垠,从东南西北各面铺排夸饰,图貌写物,铺张扬厉,极其夸张敷陈之能事。再如亡是公对天子“上林苑”“巨丽”的描写,更是铺张扬厉 。如写流经上林苑的八川水流, 一连串用了“出、行、径、过、汩、下、赴、触、激”等动词 ,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八川分流之势;用了“沸乎暴怒, 汹涌滂湃 。滭弗宓汩, 偪侧泌,横流逆折 ,转腾潎洌 ,滂濞沆溉;穹隆云桡,宛胶盭,逾波趋浥,淮涖下濑,批岩冲拥,奔扬滞沛,临坻注壑,瀺灂队, 沈沈隐隐,砰磅訇磕,潏潏淈淈,湁潗鼎沸”等众多形容语词,极写水势流动之态 ,已非子虚“其西则有涌泉清池,激水推移”简单一句所能比胜。汉大赋通过对呈空间形态的画面的铺张描绘,展示蕴藏于其中的富庶、雄奇和瑰丽,展示汉帝国富丽堂皇和蒸蒸日上的生活图景。
(四)在思想倾向层面,汉大赋以美颂为主,润色鸿业,劝百讽一。汉大赋题材内容多写宫苑、游猎、京都,在颂美中隐含讽谏。司马相如《子虚赋》、《上林赋》可以说从文学创作的角度、以颂扬天子上林苑的“巨丽”方式,一方面表现无可僭越的皇权势力,另一方面也规谏诸侯应遵诸侯之礼。《上林赋》最后提到汉武帝亲自提倡节俭,推崇仁政德治,与齐楚诸侯相较,表现了天子由田猎独乐向施行仁政、与民同乐的转向,在治国理念上无疑要高出诸侯一筹。司马相如的《子虚》、《上林》赋表现出的歌颂一统的意识,应是当时士人较为普遍的一种政治态度与精神取向。司马相如的文学性创造与表达,使大赋成为一代文学的代表。[4]作为汉赋正宗的散体大赋,极力歌颂国势声威,美化帝王功业,虽然“曲终奏雅”,归于讽谏,但终是不足。如《上林赋》极力歌颂之余,到篇末才写到汉天子悔悟到“此太奢侈”、乃解酒罢猎”而去。《汉书·扬雄传》载,武帝好神仙,相如上《大人赋》欲以风,帝反缥缥有凌云之志。”这也揭示出汉大赋美颂有余,讽谏不足的特点。所以主张讽谏说的扬雄有“壮夫不为”之叹,但就文学自身的发展看,汉大赋功利性、讽谏性的减弱,也有利于文学摆脱政治、经学的束缚而觉醒独立。
综上所述,汉大赋的文体特征表现在:结构类型上,多以问答体为主;结构体制上,宏大壮阔,蔚为大观;语言风格与艺术手法上,繁类成艳;思想倾向上,美颂为主,劝百讽一。
[1]辛保平:《汉赋与宋玉赋的渊源关系———兼论汉赋的分类及宋玉赋的真伪》,北京大学学报,2001年。
[2]曲德来:《汉赋综论》,辽宁人民出版社,1993年版。
[3]曹胜高:《汉赋“大美”的构成与渊源》,韶关学院学报,2003年1月。
[4]王德华:《繁类成艳曲终奏雅——司马相如<子虚><上林赋>解读》,《文选》名篇解读,2009年第四期。